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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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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 章

祁不硯稍曲起膝蓋, 赤足踩在被褥之上,靛青色衣擺被曲起的膝蓋拉伸著,掀到腳踝的更上方,蝴蝶銀鏈掛在突起的那塊踝骨。

他一動, 蝴蝶銀鏈便叮叮叮地響, 輕敲過踝骨。

窗外的鳥早已飛走, 鳥叫聲消失, 房間本是又變回寂靜無聲的, 現在多了一道脆生生的銀鈴聲,從祁不硯雙腳踝、雙手腕傳出。

賀歲安垂眸看祁不硯, 少年皮膚白, 此時此刻的臉卻有著不正常的紅, 像是病了。

他的溫度似乎也到達極致的一個高度, 燙得很。

賀歲安一言不發。

以前都是祁不硯幫她的。

如今他如病中般難受,賀歲安想,他既那樣幫過她, 她也願意幫回他, 不再讓他自己解決疼痛,減輕他的難受,令他盡快恢覆。

賀歲安的掌心還握著祁不硯,也能以此來探他的體溫, 不難發現有持續升高與迸發的趨勢。

祁不硯的腰彎成一道線條流暢的好弓,病得更疼了似的。

他的臉出了一層薄汗。

薄汗襯得他的皮膚極透白。

賀歲安像是覺得隔著布料探人的體溫不夠準確, 她在祁不硯的默許下,掀開了他靛青色的衣袍, 不大的掌心貼上潔凈的粉肉。

果然,沒了布料的相隔, 直接接觸祁不硯,賀歲安能更準確地感受到他發熱的體溫,她雙手涼涼的,一碰上他便能給他降降溫。

少年似不舒服地低吟了一聲,賀歲安頓住:“很不舒服?”

祁不硯叫她名字。

“賀歲安。”

他的聲音跟往日不太一樣,聽得人心微動,賀歲安失控地動了下指尖,短指甲誤擦過祁不硯脆弱的皮膚,他的身軀繃得更緊了。

她忙道:“抱歉。”

祁不硯擡了擡身子又落下,半張秾麗的臉陷入進賀歲安睡過的軟枕中,眼睫的陰影俱落在他鼻梁側方,愈發顯得五官輪廓分明。

軟枕還留存著賀歲安的氣息,他輕閉眼再睜開,看向她:“不是不舒服,你……再碰碰我。”

他燒得太燙了,急需賀歲安手心的涼意來給他降溫。

她剛剛就主動地碰他了。

賀歲安碰上祁不硯的那一刻,他感覺自己身置於冰火兩重天,一面是極致的發熱,一面是極致的軟涼,他情不自禁地動了下腰。

他們的呼吸聲明明靠得很近,卻又像靠得很遠,祁不硯發覺自己靈敏的聽覺感官都給觸覺感官占據掉了,他偶爾聽不見。

賀歲安看向祁不硯的臉。

他臉頰前所未有的紅,一滴汗沿著祁不硯好看的眉骨往下滑落,無聲地墜入散著的發絲中。

她面對這種情況沒什麽經驗,只能怎麽想就怎麽做,手指動起來,輕輕撫過祁不【看小 說工眾耗:這本小說也太好看了】硯,將自己的溫度帶給了他,他卻顫得肩微抖。

祁不硯身上的幾條蝴蝶銀鏈也響聲不斷,在房間傳開。

賀歲安垂下腦袋。

高溫燙得祁不硯每寸皮膚都是粉色的,她探著他體溫的地方也是,賀歲安的手一開始是涼的,握著他太久也慢慢變熱了。

房間好像漏雨般,賀歲安在某瞬間感受到溫涼的水落在她掌心裏,這雨水似摻了糖漿,有點黏,再沿著指縫滴落,砸到被褥上。

少年病糊塗了似的頂撞她。

她訥訥地望著微紅的手,自己的耳垂似也被高溫染紅了,卻不怒,如同不會跟生病的人計較。

*

等他們從客棧房間出來,巳時了,客棧大堂依然沒多少客人,掌櫃坐在櫃臺發呆,小二用抹布去擦幹凈到不能再幹凈了的桌椅。

賀歲安向掌櫃打聲招呼,他大約五六十歲的年紀,是長輩。

掌櫃點點頭。

因為客棧的客人並不多,所以掌櫃都能記住他們了,不過即使客人多,他也能記住他們。

容貌是其一,其二是他們把他的房間給弄破了。

掌櫃昨晚是徹夜未眠。

雖說他們會賠付銀兩,但掌櫃還是會有點心疼的,一感到心疼就去看看昨晚算出來的賬,看到他們要賠付的銀兩才好受些。

他們要賠付的銀兩不僅包括要買的木板,還包括了客棧需要請人回來卸裝木板的。也罷,就當作是修繕一遍客棧的那間房間吧。

他目送他們走出客棧。

他們很少在客棧裏用飯。

掌櫃就納悶了,客棧的廚子手藝很不錯的,他請的是長安城最好的師傅,傳聞那位師傅的祖上還當過禦廚,廚藝很是了得。

尤記得他們只在剛來客棧的時候吃過一頓飯,其餘時間皆是到外邊用飯的,為何不喜歡吃客棧的飯菜,是老師傅的廚藝退步了?

掌櫃敲桌子。

小二聞聲而來。

他一臉認真問小二:“老師傅的廚藝是不是變差了?”

空氣似安靜了片刻,小二擡頭看吊掛在櫃臺前的木牌,上面標有飯菜價格。他一邊擦著櫃臺,一邊說:“老師傅的廚藝如舊。”

掌櫃摸摸下巴的胡須,冥思苦想;“當真?可我瞧剛出去的那兩位客官在我們這裏住了幾日,至今為止也才吃過一頓飯。”

他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
小二又看了一眼吊掛在櫃臺前的木牌,想說又不敢說。

一頓飯要人家十頓飯的錢,誰會在我們這裏吃。

但這t可不興說。

小二咽下想說的話。

他睜著眼說瞎話:“或許是那兩位客官喜歡到外面走,順道出去吃了,不是咱們客棧的問題,掌櫃您不必將此事放心上。”

掌櫃收回看向門外的視線,露出“我也是這麽想”的表情,讚許拍小二的肩膀,又道:“你近來很勤勉,下個月漲兩文工錢。”

小二強顏歡笑。

“謝謝掌櫃的。”他嘴上這麽說,心裏卻咕噥,漲工錢才漲兩文錢,只能買兩個素包子。

客棧外,賀歲安、祁不硯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了沈見鶴。

沈見鶴形容狼狽。

黑衣是耐臟的,這是沈見鶴常年穿黑衣的原因,可他今天的黑衣滿是五顏六色的染料,還沾了灰白色煙塵,臟得別具一格。

衣衫臟是其次的。

沈見鶴那張還挺招姑娘家喜歡的臉倒是不堪入目了。

他鼻青臉腫的,要不是沈見鶴腰間的羅盤、一袋黑糯米,以及背在身後可組裝的鏟子等物,賀歲安可能認不出這個人是他。

沈見鶴跌跌撞撞走到他們面前,彎下腰,雙手撐著膝蓋,喘著氣道:“你、你們沒事吧。”

賀歲安認為有事的那個人應是他,而不是他們:“沒事。”

“沈前輩,你受傷了。”

她不難猜到沈見鶴為什麽會在一夜之間變了個樣,定是幕後主使不想錯放任何一個人,派人到客棧殺他們,也派人去殺沈見鶴。

沈見鶴直起腰,打斷她:“我也沒事,昨晚過來想殺我的人被我打得那叫一個落花流水、滿地找牙,哭爹喊娘地逃走了。”

賀歲安沈默了幾秒。

祁不硯聽言,難得掀起眼簾,看了看他的臉龐。

賀歲安望著沈見鶴臉上的傷:“對不起,連累沈前輩您了,我們和你一起去看大夫吧。”

沈見鶴擺手道:“就這點小傷,嘶。”說話的時候牽動唇角的傷口,瞬間疼得他呲牙咧嘴,“這點小傷不用去看大夫。”

他慢慢喘順氣了:“昨晚,那些人可有來你們此處?”

“嗯。”她說。

沈見鶴沈思般掃了一眼跟昨晚沒什麽兩樣的他們,頓感自己實在有點狼狽,連忙轉移話題道:“你們今天是要去找幕後主使?”

賀歲安承認了:“沒錯,我們現在就是要去找幕後主使。”

得知此事,他也要去。

想助初出江湖的他們是原因之一,挺合眼緣的。

最重要的原因,沈見鶴要為自己報仇,昨晚他差點被殺,一回去就中招,到底招誰惹誰了,到後面被迫藏進染缸躲過一劫。

其實被打得落花流水、滿地找牙、哭爹喊娘的不是其他人。

是沈見鶴。

他真的是哭爹喊娘地找地躲,也不是沈見鶴太弱,對方那麽多人,有什麽辦法,敵眾我寡,完全不是對手,能活著都好了。

沈見鶴也不是想多管閑事,大好人似的將事往身上攬。

問題是他已經卷進來了,昨晚,沈見鶴懷著僥幸心理,不太把賀歲安說的危險當回事,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,下場是差點被殺。

回到房間,等待他的是冰冷的刀劍和不認識的陌生人。

要不是沈見鶴常年行走江湖,反應迅速,恐怕早已身首異處。

他無法置身事外了。

看幕後主使要把可能對那枚水玉玦知情的人全殺的架勢,就註定沈見鶴要努力揪對方出來,畢竟,幕後主使也不會放過他。

雖說沈見鶴毫不知情,但幕後主使懷疑他知情。

也不能怪祁不硯和賀歲安。

他知道是自己咎由自取。

他們只請他帶他們去找拍賣行,接下來的事也沒讓他參與,賀歲安之前聽沈見鶴說拍賣當晚要一起去,她還婉言相勸他。

沈見鶴以為賀歲安是不想麻煩自己,硬是要跟著去。

進到拍賣行,賀歲安讓沈見鶴在不起眼的角落看著便可,其他的事交給他們,不麻煩他了。

見她這麽怕麻煩自己,沈見鶴反倒想要證明自己不怕麻煩。

然後,招惹了個大麻煩。

為擺脫大麻煩,他唯有跟他們去找幕後主使,此人勢力一看就不小,即使離開長安也不能保證安全,說不準會在路上遭遇襲擊。

到時死了都沒人給他收屍。

不如化被動為主動。

於是沈見鶴當即下定了決心,大聲道:“我也要去!”

賀歲安訝異,不過也能想到沈見鶴為何要隨他們去。她看向祁不硯,他們之所以會查水玉玦,是因為祁不硯,自要問他的意見。

祁不硯眼尾還殘存著一絲不知因何而生的紅意,皮膚被直射下來的陽光映得透明,長發盡數垂到身後,一條銀鏈繞過發梢。

他不在乎是否多一個人。

反正多與不多沈見鶴,也不會改變祁不硯原有的計劃。

少年笑:“可以。”

蠱給祁不硯指引的方向是長安城外,也就是說他們要出城。

也不知出城要多晚才能回來,賀歲安去買了吃的,祁不硯轉著骨笛站在一旁,自成一道靛青色與繁覆銀飾混雜而成的風景。

他目光無意識地追隨著她。

賀歲安一身杏色輕羅雲錦裙,裙擺繡著幾株簡單的蘭草,邊緣綴著細小的銀鈴鐺,走起路來微響,淡黃的裙帶綁束住纖腰。

她紮的是辮子,紮辮子省事,不用花時間去挽覆雜的發髻。

白中染了幾抹天然青的長絲絳穿過賀歲安的發絲,編發時會深嵌入發間,與發絲混為一體。

賀歲安不是傳統的那種美人瓜子臉,她臉上的嬰兒肥減不下去,軟肉較多,臉頰明明十分的有肉感,可臉看起來卻又顯得很小。

叫人看了,想用手寸量。

皮膚不同於祁不硯的那種白,白中泛粉,很有自己的氣色,她專註之時,眼睛清亮清亮,與她對視會莫名有種特別的愉快。

賀歲安放空思緒、沒什麽表情之時,也不會有距離感,甚至有些小憨,像躺在地上敞著柔軟的肚皮、待人撫摸的小動物。

出門前,她用了點胭脂。

買了都買了,不用浪費,這是賀歲安的原話,所以她的嘴巴比平日要紅些,瞧著顏色極好。

祁不硯看得微微失神。

毒蠱喜歡吃人的屍體,祁不硯會在旁邊看著它們吃,他們層層血肉之下都是一副構造相似的白骨,有著另樣的扭曲美感。

若讓祁不硯去欣賞活人容顏的美,不如讓他去欣賞一副又一副白骨的美,可他怎麽就那麽喜歡看著賀歲安呢,想觀摩她的表情。

看久了,祁不硯會不由自主地想要模仿賀歲安的表情。

為何。

似乎是……

他想擁有她那一刻的情緒。

想知道她的什麽表情代表什麽樣的情緒,可祁不硯骨子裏流的血似融合了天然的低同理心與殘忍,導致他對這方面有認知障礙。

祁不硯像一個只有一張綺麗皮囊的妖,喜歡吞噬他人的七情六欲,卻又不知吞下去的七情六欲為何物,也從不好奇、探索。

直到遇見賀歲安。

他好奇了,想探索了。

卻又礙於對這方面有認知障礙而寸步難行,比煉蠱還要難。

煉一只至毒之蠱要耗費甚多的精力,只要祁不硯願意耗費精力去煉,大多數也是能煉成的。

人的七情六欲卻不是如此,那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一種能力,祁不硯不曾擁有過這種能力。

從前,他無所謂。

現在,他想感知到了。

只有能感知到七情六欲才能徹徹底底地感知到賀歲安的七情六欲,祁不硯想與賀歲安產生共感,那是近來漸漸產生的一個念頭。

長安街道嘈雜,吆喝聲陣陣,晨風迎面拂來,賀歲安別在耳邊的碎發被吹散,落到臉頰。

祁不硯將她碎發撚回耳後。

賀歲安習慣了他的觸碰,沒擡頭看,眼睛盯著老板正在做的灌漿饅頭,貪吃地咽了咽,手裏還拿著用小竹筒裝的楊梅渴水。

街上便出現了這樣一幅畫面,他們並肩而立,少年偏著頭,擡手撚起少女的碎發,露出腕間的蝴蝶銀鏈,少女垂眸看灌漿饅頭。

一輛馬車經過他們身邊。

簾子被人從裏面掀開。

謝溫嶠看到的便是如此畫面,馬車內還坐著另外一人,是謝溫嶠在官場上的同僚。

同僚順著謝溫嶠的目光往外看,也看到了容貌出眾的他們,八卦問:“明生,你認識他們?”

明生是他的字。

“有過幾面之緣。”

謝溫嶠補充道:“我們之間並不算得上認識。”

同僚知道謝溫嶠的性格,他對誰都友善,卻又對誰都冷淡:“不知明生最近可曾聽說過有人在長安拍賣水玉玦一事。”

謝溫嶠為衛城一t案忙得焦頭爛額,哪裏有時間去留意雜事。

他道:“並未。”

同僚指了下站在賀歲安和祁不硯身後的沈見鶴:“站在他們身後的那男子便是拿水玉玦去拍賣的人,昨晚被一個富商買走了。”

拍賣水玉玦的消息是前幾天就傳開了的,昨晚才是拍賣水玉玦的真正時間,長安的消息傳播速度快,一晚上就人盡皆知了。

謝溫嶠目光一頓。

水玉玦。

他以前在長安也聽說過水玉玦,僅有五枚,竟在他們手中?

謝溫嶠並不認為水玉玦的主人會是跟在賀歲安、祁不硯身邊的那名黑衣青年,直覺告訴他,水玉玦應是他們二人的。

無論水玉玦是何人的,只要他們不違反大周律例,便與謝溫嶠無關,他放下簾子不再看。

同僚又提起南涼國的皇子:“南涼國皇子今天進宮,落顏公主也會進宮,你就沒什麽想法?”

謝溫嶠:“與我何幹。”

同僚鐵了心要打趣他。

“怎麽就和你沒關系,當年落顏公主追著你到處跑的事,長安人都知道,你說你聽說她要嫁到南涼國,沒任何想法?我不信。”

謝溫嶠面無表情:“信還是不信,是你的事。”

同僚挑了挑眉:“好吧,我們待會兒要進宮,你說會不會撞見落顏公主和南涼國皇子呢。”

謝溫嶠低頭看卷宗,當口無遮攔的同僚不存在。

同僚百無聊賴又掀開簾子往外看,街上,賀歲安接過老板遞過來的灌漿饅頭:“謝謝。”

她把小籠子也買下了。

灌漿饅頭裏有很多湯汁,無法用紙袋裝,一般人都是在攤位前吃完再離開的,但賀歲安想邊吃著邊往城外走,節省時間。

沈見鶴一開始不餓的,賀歲安將小籠子遞給他。

“沈前輩,吃一個?”

灌漿饅頭太香了,沈見鶴禁不住它的誘惑,伸手到小籠子裏拿了一只還熱乎著的灌漿饅頭。

賀歲安又遞小籠子到祁不硯面前:“你也吃。”

他食欲很淡,沒拿。

“不用了。”

賀歲安拿了一只灌漿饅頭送到祁不硯嘴邊,香味撲鼻:“吃嘛,你先吃一只嘗嘗,絕對很好吃的,不好吃,我把它們全吃光。”

祁不硯張嘴吃下她手中的灌漿饅頭,咬穿外面一層薄皮後,裏面濃郁的湯汁會流出來,盈滿齒間,肉餡軟嫩,油而不膩。

賀歲安也吃一只。

灌漿饅頭就是灌湯小籠包。

她以前好像吃過,記不得了,一看到長安有得買就過去買,賀歲安想自己應該是喜歡吃的。

事實證明她確實是喜歡吃灌漿饅頭,太好吃了,賀歲安一連吃了兩只,抓一只塞進自己嘴裏,不忘又拿起一只塞到祁不硯唇角。

祁不硯就著賀歲安的手吃下她遞來的第二只灌漿饅頭。

不知為何,沈見鶴忽然覺得自己嘴裏肉汁鮮美的灌漿饅頭不香了,想他二十好幾還是孤家寡人一個,都沒人餵他吃過東西。

他們三人走向長安城城門。

毒蠱往城外西側動。

沈見鶴瞠目結舌,他不知道他們是用蠱來找人,聽他們說去找人,以為他們在昨晚通過什麽方式得知對方的位置,今天才行動。

不料是借毒蠱尋人。

此事刷新了沈見鶴對毒蠱的看法,原來它們還有這個用處,如果不是他對煉蠱沒什麽天賦,也想煉幾只毒蠱來為自己引路。

賀歲安拉著祁不硯的袖袍,一步一步跟毒蠱走。

毒蠱在長安城六裏外停下。

長安城六裏外是一條河,水面碧波蕩漾,倒映著蒼穹上的太陽,折射泛出一道又一道粼粼銀光,此刻,河邊橫躺了十幾具屍體。

水流偶爾沖刷著沙石岸邊,屍體失去了活人才有的光澤,面色蒼白,致命傷皆在喉嚨,全是一劍封喉,沈見鶴上前去查看。

這些人都是昨晚去殺他們的,卻被幕後主使滅口了。

賀歲安也走到河邊。

看屍體的僵硬程度,應該是昨晚就死的了,幕後主使為什麽要殺了他們?難道是因為昨晚的殺人任務失敗,所以要他們全死?

祁不硯緩緩地彎下腰,望著屍體喉嚨上的割口,很漂亮的一劍封喉,用劍之人定是個高手。

突然,一陣疾風過。

飛刀刺來,他以骨笛擋。

沈見鶴那邊也有飛刀,他敏捷朝後翻,躲開了。

賀歲安也勉強避掉,餘光見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出現,且朝自己抓來,她緊張了,腳底一滑,撲通一聲跌入河水中,濺起水花。

身體沈入水裏,賀歲安猛地睜開眼,想游上去。

卻聽見耳邊仿佛有聲音。

她游動的動作慢下來。

“還不記起來麽?”那道聲音似在賀歲安耳畔響起,又像是在她腦海裏說的,慢慢地,賀歲安垂下想往上游的手,身體往下沈。

在身體持續往河底沈,窒息感緊緊地掐著心臟時,賀歲安腦子裏倏地閃過很多記憶片段。

她睫毛微抖,閉上了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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